午膳后,陈牧带着黄文斌一同出了门,他要去找人干黑活。
咸阳城外的烂柯寺自前朝末年荒废,泰安帝继位,重新修缮了烂柯寺,更名-忠勇寺,用来供奉二十年前山海关战死的英烈。
陈牧看着眼前人迹罕至的忠勇寺,心生悲凉,二十年了,赵国早已忘记他(她)们。
“不知,香客何来。”
“打北边来。”
“来此可是上香。”
“上平安香。”
“请随老朽这边走。”
陈牧二人随着看护忠勇寺的瘸腿老者来到寺中的英灵殿,给殿中英灵上了一炷平安香。
“公子,今日怎么突然过来上香。”
领路的老者把陈牧带到寺中一处偏僻的厢房,领着他入内,反手锁上门。
他看着突然到访的陈牧,有些奇怪,陈牧平日只有初一十五才会来供香,今日怎么提前过来上香,说的还是暗语。
“刘爷爷,我想让之前埋下的暗棋都动起来,泰安帝没多少时间了。”
“嗯?”
“他终于要死了吗?”
“老天有眼!”
陈牧的话,让老者激动万分,他压着嗓子,嘶哑着声音急呼起来。
他挥舞的双手,不知因何缺了几指,裸露的手臂满是刀疤,还有一些突出的圆点肉瘤,像是因医治不善留下来的箭伤。
看着眼前沉着嗓子欢呼,在屋内兴奋得直拍腿,笑着笑着哭了起来的老者,陈牧有些不忍心打断他。
“刘爷爷,宫中内应传出来话,崔留行前几天入宫。晌午,太医院递出消息,泰安帝最多还有一年可活。”
陈牧的话让老者冷静了下来,老者失望地在屋内来回走动。
在他看来泰安帝立马暴毙,才能慰解他心头之恨,他害死了山海关二十万泽袍,十余万百姓,他应该下地狱。
虽说没有任何线索直接指向泰安帝,但是经过二十年的密查,所有的线索都指向泰安帝,他参与了当年之事。
“公子要启用暗棋,那老朽晚些便把消息散出去。”
“嗯,有劳刘爷爷跑一趟。”
陈牧躬身作揖,谢过老者。
“公子,当年山海关的冤魂一直都在看着我,为他们讨回公道,是我应做的,我这副残躯早应该随他们去了。”
“刘爷爷,你切莫胡思乱想,你还要看着我们大婚,帮我们带娃娃呢。”
陈牧拉过老者的手,紧紧握住。
“公子,那你得抓紧了,老朽可能大限将至,最近老听到他们喊老朽,跟上不要掉队。”
“刘爷爷……”
“好了,你不便久留,老朽等你们喜讯。”
陈牧还想说些什么,话未出口,却被老者堵上,赶了出去。
回到咸阳城,陈牧让黄文斌先回府,而他自己则往城中影卫的暗桩所在走去。
“见过大人,不知道大人今日来此所为何事。”
影卫暗桩垂着眼,看着面前脸带无面面具的陈牧,恭敬递还令牌给他。
陈牧收回令牌,吩咐影卫打开入宫的密道:
“帮我打开暗道,我要密见陛下。”
“大人,这边请,属下给你领路。”
暗桩吩咐屋外的影卫看好家,他自己则带着陈牧踏入密道,给陈牧领路。
“几日不见,老爷子怎么消瘦了许多。”
陈牧看着坐在龙榻上的泰安帝,只见他比几日前消瘦不少,不知是因为时日不多,还是在后宫太忙了。
“难得见你这个小皮猴关心别人,朕前几天偶感风寒,现今还没有好全。脸色确实没有之前好。”
“不知,老爷子,你怎么突然翻出二十年意妃旧案,发回重审。”
陈牧眯着眼,看向泰安帝,试图捕捉他脸上每一丝变化,他好奇泰安帝如何回答。
“因为朕不相信意妃的死是一场意外。”
“章豫前几日清理宫中老鼠,发现当年有人暗中收买了内侍,往意妃每日的膳食中投金刚毒。”
“朕要你把幕后之人挖出来,朕要把他们通通凌迟处死。”
看着突然面目狰狞,继而狂怒的泰安帝,陈牧心底不禁冷笑起来。
因为他看了一眼泰安帝,发现他眼底最深处,并没有丝毫的杀气,有的只是麻木和无情。
他想借刀杀人,为新帝铺路。意妃之事,不过是一个由头,一个把整个朝堂拉进漩涡的机会。
他有意让我参与此事,让我查到一些他觉得应该让我看到的事实,从而打消我们的怀疑。
果真是一石二鸟,棋局已然摆好,看哪个入局,不知谁才是执棋之人。
“老爷子,那我先去宫中案牍府,不扰你清净了。”
陈牧同泰安帝长揖施礼,说明今日进宫的来意,他知道和老狐狸交锋,与其试图隐藏,不如摆上桌面。
“去吧,朕已经着万海泉给宫中内务府总管通传此事。”
泰安帝闻言,批阅奏章的笔锋稍稍顿了一下,目光深然,抬头看了一眼陈牧,告知他去找内务府总管。
“诺,卑职告退。”
陈牧无视泰安帝眼中的深意,朝泰安帝唱了个诺,便转身离开。
泰安帝面无表情,定定看着陈牧快步离开御书房,心底盘算着。
熟门熟路来到宫中内务府,陈牧把令牌一亮,内务府总管袁方立马从身后书架上,取下一堆案牍交给他:
“大人,这些是当年意妃起居录,冷宫案的案牍,要去案牍府查阅,因为宫中规矩,案牍不能带离案牍府。”
“对,大人,这些起居录也不能带走只能在内务府翻看。只此大人一人可看。”
陈牧看着案桌上加起来有三尺厚的起居录,果断放弃,查案不是他的目的,也不是泰安帝的目的,何必彼此浪费心思。
“果然早已通传啊!看了也白看,估计章豫已经开始暗织罗网,等着蛾子入网,我静观其变便好。”
“袁总管,我就不看了,想必章统领早已从中寻到了什么线索,我等着领俸禄就好,告辞。”
陈牧摆了摆手,没有翻看桌上任何一本起居录,便向袁方告辞,没有任何停留转身离开内务府。
“他没有看任何一本起居录吗?直接走了?”
“果然啊!”
……
“殿下,陛下让章豫秘查意妃娘娘旧案。”
“哐当。”
“你说什么?”
“殿下,陛下让章豫秘查意妃娘娘旧案。”
赵恒基不敢相信,惊异赵璜为何突然让章豫密查他母妃的旧案。
“赵璜良心发现了吗?不可能,最是天家无情。他究竟要做什么?”
赵恒基让人把他方才打烂的茶盏收拾好,从暗卫手中接过密报,一字一句反复斟酌,试图从中揣摩出泰安帝的深意。
“该死,我当年就说要把当年的舌头全部处理掉,如今赵璜旧案翻新案,估计是冲我们来的。”
咸阳城一处茶楼内,几人在烹茶说着什么,其中一人说着说着,把手中茶盏重重砸在桌子上。
“颜之兄,不必如此,当年留着宫中舌头也不过想着方便以后行事,如今被翻出来了,那把舌根割掉便好,影响不了大局。”
“前几日,宫中内应传出话来,赵璜那个老家伙估计也就今岁可活,我们得抓紧些安排下去。”
“文若兄,言之有理,颜之兄莫要自乱阵脚。我们等今日,等得太久了,切莫因此毁了你我半辈子的心血。”